我站在窗前、阳光下,揉了揉被电脑屏幕凝视了过久的眼睛,向远方眺望,斑驳的沙丘和大半个布尔台尽收眼底。
今天的沙子还算老实,不像前几天那样焦躁不安,至少没有了要钻进我嘴里的冲动,大概是阳光为他们设置了禁飞区吧。矿区里很安静,成排的汽车趴在停车场里晒着太阳,只有寥寥而又匆匆的行人,间或有摩托车驶过,留下一连串似是回音的马达声;广场上一位年轻的母亲正带着她的孩子蹒跚学步,发出一阵阵我听不到的欢笑,他们身旁高高的红旗只是偶尔伸展一下腰肢然后又紧紧的搂住旗杆的脖子,睡起了大觉。
一个奇怪念头闪进我的脑海:如果一个对煤矿没有多少了解的人此时来到这里,一定会以为我们都在放大假吧,而塞得满满的停车场和洗煤厂的轰轰声又会让他困惑:他没有看到挥汗如雨,没有听到纷繁嘈杂也没有嗅到忙碌的气息,可却能感觉到脚下有一种生机在潜伏着、有一种力量涌动着,有一场战斗在进行着。这就是煤炭人的与众不同之处——我们的战场在地下,这并不只是高程差那么简单,地下本没有适合人类生存的条件,于是我们自己创造条件,但人造的条件总是脆弱的,时时刻刻需要人力的维护,我们仍面临着窒息、溺水、爆炸和冒顶的威胁。对于煤炭人来说呼吸地面的空气是惬意的、穿上自己的衣服是享受的、见家人一面是难得的、看到每天的阳光是奢侈的,煤炭人付出的不仅是布满煤尘的脸和呼吸困难的肺,还有太多太多。但煤炭人并不缺少阳光,因为我们把阳光存在了心里,这阳光下我们的父母携着手面带微笑说着永远不会腻的悄悄话,妻子打扮的美丽动人哼着小曲在温暖的房子里准备丰盛的晚餐,孩子则睁着大眼睛抱着妈妈的腿问:爸爸今天真的回家么?
阳光依然照耀着布尔台,光辉虽耀眼却也无法驱散地下的黑暗,但人性的阳光却穿透层层的阻碍照耀到我们的脸上、心里,我们的身上闪着金子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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